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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試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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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名:第七章 試煉

卻說宮明玨閉上雙眼,忽然一陣巨大的眩暈感襲來,正當他的意識開始漸漸渙散之際,一股強光突如其來,他猛地睜開了雙眼,卻因著那強光的刺激,不得不再次緊緊閉上。幾番適應過後,他終於完全地睜開了雙眼,眼前的一景卻讓他目瞪口呆起來。

“這裏是… …沙漠… …”

廣袤無盡的地方,是一望無際的黃沙,一輪赤紅的圓日高高懸掛在頭頂上空,蒸騰的熱氣洶湧著從黃沙上冒出,發出“哧哧”的響聲。空曠的沙漠中,只有他一人孤獨地站在那裏。

他也曾懷疑過這只是幻境,但是那種真實的熱感還有粘稠空氣中傳來的那種沈重壓迫感幾乎要讓他窒息而亡。地上那快要沸騰的熱氣不斷叫囂著,帶動上方的空氣扭動著妖嬈的身姿。只一會兒,他身上的汗水已如雨下。

“要說這是幻境,這也幻得太真實了些吧?得趕緊離開這裏,要不自己早晚會變成幹屍!”回過神來,宮明玨的大腦飛速地旋轉著。

他轉頭環顧四周,尋找著希望渺茫的所謂綠洲。幾番眺望過後,宮明玨一陣苦笑,這地方還真是… …除了一望無際的滾滾黃沙之外,一無所有。

隨即他立刻盤腿坐下,閉上眼睛開始調息起來。雖然地上那超高的溫度幾乎要將他灼傷,他依舊強忍著那種熾烈的疼痛,盡全力放松著全身每一寸的肌肉,放慢著每一次的呼氣和吸氣的動作。

他知道,沙漠這種地方,晝夜溫差極大,要是一直在白天這種強日照下行走,自己最多也只能堅持兩三天。而夜晚的溫度雖然低,卻可以通過快速的行進來保持體溫,同時,也不會因著強烈的日照而喪失體內水分。因此,在這個時候,晝伏夜出是最好的選擇。

宮明玨就這樣靜靜地盤膝坐在那裏,滾滾黃沙中的那一抹纖白在炎炎烈日下顯得尤為突出。

山洞之中。

玄衣男子看著懸浮在自己面前的方形熒幕中的畫面,眼裏的讚賞似乎要流溢而出。“這小子,夠聰明,小小年紀在如此困境中依舊如此理智,實屬難得!只是不知道在我這陣法中究竟能堅持到何種地步?”

夜幕漸漸降臨。

宮明玨能夠感受到周身的熾熱開始快速地消散著,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涼。微微的風帶動著黃沙,“噗噗”地打在宮明玨的身上,他卻不覺絲毫疼痛,只覺得這風就是他的救贖,是他靈魂最深處的渴望。

皴裂的嘴唇微動,“趁著夜,要趕緊走出去才好!”宮明玨站起身來,朝著方才太陽下山的方向走去,只要一直沿著同一個方向走,必定能找到走出去這該死沙漠的希望。他調動起身上所有的力氣,擡步往前走去,堅毅的步伐帶著滿懷的豪情和永不服輸的倔強。

就這樣,宮明玨白天盡量休息,保存體力和水分,晚上憑借著白天夕陽的方向和上空星星的指示,趁著夜幕快速行進朝著西方一直走著,下半夜的時候再挖向沙漠深處,用那裏濕潤的沙子補充白天由於太陽暴曬丟失的水分。

五天時間過去了,宮明玨依舊沒有找到出去的路。不僅如此,自己走了五天,卻在這該死的地方煉一丁點植物和水源的影子都沒有看到。他的眼前除了黃沙,還是黃沙,一直都只是黃沙,那種澄澈的黃似乎已經麻木了他所有的神經。漆黑的眼眸此刻布滿了血絲,宮明玨的身體早已疲憊到了極點,但是他卻依舊堅持著。

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一定要活著回去!自己絕對不能就這麽輕易地死在這種鬼地方。即便是看不到希望,他也不能輕言放棄,他還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

宮明玨猩紅的眼中猛地爆發出了堅定的求生欲念,整個人一瞬間仿佛再度恢覆了些許生氣。

就在這時,一陣詭異的嗚嗚呼嘯,突然吸引了他的註意。他擡起幹燥欲裂的右手擋住刺眼的陽光,朝那聲源方向看去,不看還好,這一看卻又讓他氣的跳腳,“我靠,沙漠風暴,還讓不讓人活!”

一陣咒罵過後,宮明玨趕緊爬起身來,迅速掃視一周,瞄見一旁不遠處的小沙丘,便拼盡全力奔去。這個時候為了避免被沙暴活埋,唯一活下來的機會就是緊緊貼上迎風坡。

憑借強大慣性的沖擊,宮明玨雙手牢牢的插入沙丘深處,雙眼緊閉,將身體緊緊地貼在那沙丘的迎風面,不留一絲縫隙。

宮明玨聽著那漸漸接近的嗚咽呼嘯,心中緊張到了極點,身體也不禁微微顫抖起來,只能拼死把自己的雙手繼續往沙丘深處插去。即便如此,軟軟的小沙丘始終還是無法提供給他足夠的支持,現在的他只能盡力將傷害降至最低。

周遭的空氣開始不安地扭動起來,瘋狂地旋轉起來,帶動著無數的沙粒,肆意的擊打在宮明玨的臉上,帶來澀澀的疼痛。狂佞的風攜卷著散落腰際的萬千青絲和皺褶溝壑的娟娟白衣徑自飄揚起來,雜亂無規卻又似乎帶著動人心魄的魅惑。

突然一聲壓抑低沈的嗚嘯夾雜著無數黃沙滾滾而來,遮天蔽日,整個沙漠似乎都籠罩在一種朦朧而骯臟的黃之中。

“來了!”宮明玨暗道一聲,幹燥的沙塵瘋狂地籠罩在他的四周,那種幹澀的沙塵氣息讓他腹中一陣翻動。強忍下身體的不適和抵觸,他暗自加重了手下的力度,卻依舊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

沙暴的瘋狂遠遠超出了宮明玨的想象,僅僅是那沙暴的邊緣就輕而易舉地將他卷起、拋向半空中。此刻的宮明玨再次深刻地體會到了那種讓人糾結到爆的無力感。他稚嫩的身體完全不受自身意念的控制,只能隨著暴風飛速旋轉的方向來回,巨大的離心力攜卷著他,帶來陣陣眩暈和惡心之感。

“只能到這裏了嗎?”宮明玨苦澀地暗自問道。

倏地,他眼前一片灰暗,瞬間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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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明玨醒來的時候,眼前的一切就已經完全改變了。自己不是該在沙漠嗎?怎麽現在這裏卻再也沒有那種令人懼怕的無盡而寂寥的黃?

此時此刻,映入他眼簾的滿滿都是純粹的紅色,那種詭異壓抑又帶著嗜血魔力的紅。

赤紅的火光跳躍著、肆虐著,映照著整個暗夜的天空。夜幕之上,什麽星辰,什麽月光,在這赤炎的映襯下似乎都顯得黯然失色。

可是,這本該熱情激烈的紅,此刻卻讓他感到壓抑,感到恐懼。宮明玨只覺那詭異的紅粘稠地像是人類新鮮的血液,散發著一股股令人作嘔的腥臭,狷狂跳躍著的火焰叫囂著吞噬,仿佛要將這世上的一切都灼燒化為灰燼。

水火無情,這句話真的沒有說錯!

宮明玨就這麽楞楞的看著一旁翻滾卻至始至終都沒有碰到自己一分的火焰,心中錯愕無比。

突然,一聲痛苦的低沈嗚咽傳入他的耳中。他朝那火光中定睛看去,卻見一個繈褓中的嬰兒孤單地躺在那裏,四周滿是沸騰的火焰,似乎隨時都有將他吞噬的可能。

宮明玨身軀一怔,左手不自覺地撫上左邊臉頰,那猙獰的燒傷痕跡傳導至左手上的真實觸感正震蕩著他的內心。他的身體開始顫抖,右腿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沒錯,他在害怕!

繈褓時曾受過的烈火焚身之苦,雖然對當時的清醒並沒有任何記憶,但是內心對那所存著的恐懼和慌亂卻一直都沒有消失,無盡的恐懼占據了宮明玨整個心房,他的神志開始出現了些許的模糊和混亂。

萬籟俱靜之時,他仿佛可以看到一個繈褓中的嬰兒被烈火不斷侵蝕吞噬,仿佛可以聽到一個嬰兒受苦之時不斷減弱的“哇哇”哭聲。而那個嬰兒,正是他自己。

現實和想象在他的腦海中不斷變換,糾結而雜亂… …

恰在這時,一道白色光線瞬間奪去了他的註意。側眼看去,一個白色的光圈已悄然出現在他身側,咫尺之距,一步之遙,近得他伸手就可以觸摸得到。光圈中央透著山洞中的一情一景。昏黃卻有著令人心安魔力的柔和光線,朦朧又夾雜著神秘氣息的石頭光幕,俊美卻帶著淡淡疏離之氣的玄衣男子… …

一切的一切,一切照舊… …

理智告訴他,這白圈就是遠離這裏的出路,近在咫尺的出路,他輕輕一步便可重生的出路。

他擡起腳,就準備往那光圈走去。

卻在這時,周遭的氣溫陡然上升,讓身處火焰之外的他都感到一陣難以忍受的燒灼和窒息感。

嬰兒的嗚咽聲逐漸減弱,周遭的火焰咆哮著驟然竄起數米之高,翻騰跳躍的火苗宛若一支支銳利的箭,帶著破軍萬鈞之勢,蓄勢待發。

宮明玨的瞳孔一陣緊縮,豆大的汗珠滑落臉龐,眉峰緊緊地皺成一個“川”字,稚嫩的“陰陽臉”上凝聚出一個十五年來從未有過的痛苦表情。垂於兩側的雙手緊握成拳,手上擴張的血管和青筋清晰可見,似乎在強行隱忍著什麽。

片刻,宮明玨猛地擡起頭,眼裏的清朗洩露了他的決心。只聽他張大嘴,放聲長喝一句“啊”,一個沖刺便悶頭紮進了那肆虐的火海之中,朝那嬰兒撲去。

他迅速抱起嬰兒,牢牢將嬰兒護在懷中,探了探他的鼻息,雖然細弱卻還尚存,頓時松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他開始向火焰外圍突擊時,卻是異變突生。

四周的火苗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逐漸向中間聚集著,漸漸匯聚成了一個身長十丈有餘的碩大火蛇。火蛇的火焰蛇尾來回掃動,仿佛在審視著自己已經到嘴的獵物,縱橫之處必是一片烈火燎原的狼藉。少頃,蛇頭張開血盆大口,仰天發出一聲無聲的狂吼,撲騰著便與宮明玨糾纏起來。

這火蛇雖說身形巨大無比,但動作卻絲毫未受影響,依舊那麽迅猛矯健、刁鉆嚴苛。蛇頭所到之處,壓迫叢生;蛇尾囂張之所,雷霆萬鈞。一頭一尾,交替攻擊,仿佛親密無間的夥伴,合作得毫無缺陷。

在這火蛇的前後包圍夾擊之下,宮明玨拼盡全力不斷地躲閃著。可是,這火蛇畢竟太過巨大,攻擊也異常猛烈,而他的動作也因為懷中的嬰兒不斷被掣肘著。瘋狂的糾纏中,宮明玨的衣衫時不時被火星濺到,一襲白衫此時也已變成了黑白相間的色彩,看上去,與那“陰陽臉”也算相得益彰。而這整個過程中,一直被他護在懷裏的嬰兒至始至終卻沒有收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仿佛是意識到自己已然脫離危險,在如此困境中,這嬰兒,竟然陷入了深深的熟睡。小臉稚嫩粉紅,小嘴微微嘟起,小巧的酒窩若隱若現,洋溢著人生中最初的天真無邪。

因著沙漠裏長時間的跋涉早已布滿血絲的雙眼,此時更是駭人的猩紅,使宮明玨看起來像極了從地獄裏爬出來的索命的修羅,始終不變的卻是他雙眼中的堅定與執著。

長久的進攻未果似是激怒了那巨大的火蛇,只見它碩大的身軀在空中一陣顫抖,周遭的灼烈空氣也隨之激蕩開來。一瞬間,那火蛇便驟然分成兩股,分別向宮明玨和那嬰兒猛烈攻擊起來。

宮明玨眼見自己被兩股力量同時攻擊,正欲向兩邊躲避,卻見那兩股火蛇的身形猛然皺縮。只聽“嘭”的一聲,兩條火蛇同時從內部炸裂開來,巨大的身軀頓時碎成無數火球,懸浮於半空中,生生將宮明玨與那嬰兒團團包圍起來。隨即,便一個接一個地撲殺過來。

宮明玨見狀,卻是避無可避。他低頭,看著懷中的嬰兒,粉嫩的小臉上滿是稚嫩與天真,這就是初生的希望啊!突然,他笑了笑,對著那昏迷的孩子輕聲道:“好好活下去,代替我,好好活下去!”

一語過後,宮明玨一個撲身,臥倒在一旁,卻將那那嬰兒緊緊護在身下,不留一絲縫隙,用自己孱弱的後背迎接著那無數呼嘯而至的火球。

宮明玨緊閉著雙眼,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卻在這時,身下突來一股強光,他猛然睜開雙眼,微擡身軀,不可思議地看著身下的人兒。

可是,身下哪裏還有什麽人兒?

嬰兒早已消失不見,一團比方才出現在自己身側的光圈更加明亮的光團凝聚在那裏,一邊緩緩旋轉,一邊擴大著自己的領地。

宮明玨只覺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吸引力不斷吸引著,不斷向那光團中央接近著,而他對此毫無抵抗力。驟地,那吸力猛地增大,他再也抑制不住地朝那光團倒去,瞬間便消失在原地。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那個他所謂出路的白色光圈,在他消失之後便赫然變大,仿佛無盡的黑洞一般,將那無數火球,連同整個幻境一同吸收殆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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